大家好,我是甄女士。
如果说翻译界有一座难以攀爬的山,那一定是被称为“俗世圣经”的莎士比亚作品。
翻译家梁实秋曾穷一己之力,用30多年的时间才译竣并出版《莎士比亚全集》,翻译后他还跟女儿大吐苦水:“一星期校对10本莎氏,可把我整惨了,几乎把我累死了!译书之苦,不下于生孩子。”
除了梁实秋,翻译莎士比亚的还有一个人,他叫朱生豪。
他虽然只活了32年,他却翻译了180万字的《莎士比亚全集》,也成为迄今中国莎士比亚作品的最完整的、质量较好的译本,至今无人超越。
在他短暂的生命中,除了翻译莎翁的作品,他还给妻子宋清如留下了540多封情书。
他还对宋清如说,“我要把译著作为献给你的礼物。”
至今被后人称为最高级的彩虹屁。
1929年2月2日,朱生豪出生在浙江一个布店之家。从小,朱生豪并没有继承家里的经商头脑而是十分有读书的天赋。
5岁那年他就上小学,9岁就小学毕业了,并且因为得了第一名,让保长亲自送来了红报单。
但这份喜悦还没过多久,家中的布店和袜厂接连倒闭,母亲因病离开了人世,两年后,父亲也离他而去了。
一下子,朱生豪成了孤儿,幸好他被姑妈收养并让他继续学业。
高中毕业后,朱生豪因成绩优异由秀州中学推荐,保送入读之江大学,并享受奖学金。
进入大学后,朱生豪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他身体不好,几乎放弃了体育课的学分,老师们便给他开出特殊条件,规定他暑假时候到山下的小饭店吃饭,一日三餐走六趟山路,以此来替代体育成绩。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朱生豪沉默寡言,他的同学说,“一年之中,一整天不说一句话的日子有一百多天,说话不到十句的有两百多天,其余日子说得最多的也不到三十句。”
就这样有些木讷的男孩子,却对文学抱有极大的兴趣,他在大二的时候加入了“之江诗社”,用自己的才华赢得“之江才子”的称号。
1932年9月,一个叫宋清如的姑娘考进了之江大学。刚刚进入校园,她就听说学校的诗社里有个大才子叫朱生豪,因为宋清如也爱写诗,便想加入诗社亲眼看看这位才子的真容。
在进入诗社的时候,宋清如交了一首《宝塔诗》,结果就被朱生豪看到了,谁知他读完之后,就一直在笑。几天之后宋清如莫名收到一封信,一瞧作者,是朱生豪,羞涩地涨红了脸。
从此,两个人经常以诗会友,互生好感。
要知道,在没有见面之前,朱生豪曾经如此评断女人:“女人是没有爱情的,她们所谓的爱情,其实就是被爱。”
而宋清如也说“婚姻是恋爱的坟墓,家庭是女人的牢笼,结婚就意味着丧失一切,要读书不要嫁人。”
他们在学校的时光只有短短的一年,一年后,朱生豪大学毕业到上海世界书局做英文编辑,参与编纂《英汉四用辞典》。而宋清如依旧在之江大学读书。
这份距离让两人思念过度,却只能靠写信度日,朱生豪在信中写到:因为昨夜我曾梦着你,梦得那么清楚而分明,虽然仍不免有些傻气。
后来,江浙沦陷,炮火纷飞。
宋清如先后逃到重庆、成都教书,而朱生豪依旧在上海工作。
两人谈了十年恋爱,有九年是在纸上谈的。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这两天我很快活,而且骄傲。
你这人,有点太不可怕。尤其是,一点也不莫名其妙。”
他用七十多个外号来称呼宋清如:无比好的人、宝贝、宋儿、好友、阿姐、小姊妹、小亲亲、傻丫头、妞妞、小鬼头儿……
连信的落款也是:一个臭男人、常山赵子龙、猪八戒、白痴、丑小鸭、牛魔王…….
1935年,上海突然掀起一股翻译外国文艺书籍的热潮,那时日本人更是讥讽到“没有老莎的译本中国就是一个无文化的国家”,在朋友的鼓励下,他与书局签订合同,准备着手翻译《莎士比亚全集》。
他下定决心后,直接写信告诉宋清如: “我要把译著作为献给你的礼物。”
宋清如知道后,非常高兴,她大力支持他这份事业,并且寄去一首《迪娜的思念》。
1年后,朱生豪的《暴风雨》脱稿,之后又相继译出《仲夏夜之梦》、《威尼斯商人》、《温莎的风流娘儿们》、《第十二夜》等喜剧。
不幸的是,“八一三”事变时,世界书局被侵占,已交付的全部译稿被日军焚烧。在这种情况下,朱生豪只能回嘉兴避难,但是因为形势紧张,他仅携带牛津版莎氏全集和部分译稿。11月18日,嘉兴也沦陷了,他又跑到乡下避难,继续补译之前的书稿。
谁知4年后,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冲进租界。朱生豪失去了工作,失去了住所,再次失去了重译的稿子。
在这样的打击下,朱生豪一度无法支撑下去,好在,经历过10年的爱情长跑,宋清如来到了他的身边。
1942年,朱生豪、宋清如在上海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因为朱生豪已经没有了固定工作,加上战乱,他们的家当只有两本字典和莎士比亚的原文稿。
为了让自己的丈夫可以安心翻译事业,宋清如开始买菜、烧饭、洗衣,操持起了全部家务。
当时两人太穷,吃得几乎都是青菜豆腐,烧两只鸡蛋算是开荤了。
“因为经济的拮据,家中的一应开支都是算了又算,省了又省。”
他开始拼命的翻译,工作量从每天翻译3000字加到每天8000字。他的稿费也涨了,从每千字2元涨到每千字5元。不幸的是,大米也在涨。从每石400元涨到每石40万元。
光1943年一年,他就译出莎氏悲剧8种,杂剧10种。朱生豪自己曾说:“饭可以不吃,莎剧不能不译。”
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让朱生豪的身体亮起了红灯,在1943年下半年的时候,他开始持续的肚子疼,牙床发炎。因为生活压力大,他为了省钱始终舍不得去医院看病,依旧在半病状态中勉强坚持工作。
而那时,宋清如刚刚生产,一边忙家务一边照顾刚出生的孩子。
1944年6月,朱生豪确诊为肺结核,住院的时候已经有些糊涂了。
在他还清醒时,曾无奈的告诉宋清如:“早知一病不起,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它译完。”
临走前,他轻轻地喊着宋清如:“小清清,我要去了。”
宋清如悲痛万分,她写到:“你的死亡,带走了我的快乐,也带走了我的悲哀。人间哪有比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爱的人由病痛而致绝命时那样更惨痛的事!痛苦撕毁了我的灵魂,煎干了我的眼泪。活着的不再是我自己,只似烧残了的灰烬,枯竭了的古泉,再爆不起火花,漾不起漪涟”。
此后,宋清如的人生就只有两件事:抚养孩子、完成丈夫的书稿。
在1948年,宋清如独自一人完成180万字遗稿的全部整理校勘工作,1954年译本出版,出版社给宋清如汇来2万稿酬,但她把钱都退了回去,后来实在没办法才收了一小部分,其余的钱都捐给了图书馆、新闻单位及中学。
1955年,宋清如向单位请了一年事假,放弃了杭州的工作和生活,奔赴遥远的成都,在朱生豪的胞弟朱文振的帮助下,完成了朱生豪身前未完成的所有翻译。
遗憾的是,出版莎氏全集的人民文学出版社已经另请他人来补译朱生豪未完成的译稿。
1997年6月27日,宋清如因心脏病辞世,在此之前她将朱生豪手稿全部捐献给了国家。
她临终前,希望以后可以和丈夫合葬在一起,她还让人在墓上留下这段话:
“要是我们两人一同在雨声里做梦,那境界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声里失眠,那也是何等有味。”
来源:腾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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