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田奈津子,1936年生于东京。毕业于津田塾大学英文科,后就职于联美影业日本总公司宣传部。1970年,经公司前辈介绍,首次担任《野孩子》一片字幕翻译,此后担纲《星球大战》、《阿甘正传》、《泰坦尼克号》、《007》系列等人气电影的字幕翻译,后出任日本电影翻译协会第二任会长,被称为“字幕女王”。
翻译家的任务,就好比在两个不搭界的地方之间架“桥”。如果以成为专业翻译家为目标,那么,到底应该选择在什么样的“山谷”里搭建一座什么样的“桥”呢——?不管怎么说,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明确自己的专业领域。对于我来说,这个领域就是电影。一旦确定了自己的领域,就要以一种“绝对不可以输给任何人”的精神投入到学习之中。
所谓“喜欢”,指的是没有经过任何指示,自然涌现出的学习欲望。我学习英语的初衷,就是因为喜欢电影——如果没有电影的话,我大概也不会学习英语了。
在我还是一个小学生的时候,日本战败,战争中被禁放的电影开始解禁。当时还没有电视机,电影中会移动的画面无疑让我大吃一惊,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成了电影的忠实粉丝,进入到一种拼命看电影的状态之中。为了能够看明白国外电影中的台词,我选择了英语开始学习。毫无疑问,“喜欢”是催人努力的最大动力,所以搞清楚“自己喜欢什么”至关重要。
因《黑狱亡魂》爱上字幕
真正开始立志做字幕翻译家的契机,是一部名叫《黑狱亡魂》的英国电影。我很喜欢这部电影,为此跑遍了东京的电影院,看了不下50次,以至于我把字幕都背下来了。其中“今晚的酒令我荒芜”,这句台词让我觉得“酷”极了。仔细听英文原声,才知道说的是,“我不应该喝酒,它让我觉得又酸楚,又难受”。让四秒钟的台词在一秒钟3个字的限制下准确表达出来,这样的字幕翻译“很有趣”。
字幕比配音成本低廉
20世纪初,电影经历了从无声到有声的巨大转变。随之而来的问题是“电影内容如何让外国人明白”。当时有两个选择:字幕或者配音,除日本以外的大多数国家选择了配音,只有日本等少数国家选择了字幕。因为配音需要雇佣几名声优,还需要长租工作室,这导致配音成本高昂,而字幕只需要支付翻译费用就可以解决,这种选择一般发生在考虑经济情况的国家。不过相对比较富裕的日本选择字幕,还有以下背景:1、观众的需求;2、喜欢原版且生性认真的国民性;3、接近100%的识字率。这一时期负责字幕翻译的翻译家属于“第一代”,而我是“第二代”。
不过,即使日本这样曾经的字幕大国,却也因为现今社会远离铅字的影响,年轻一代几乎压倒性地支持配音,字幕也受到了压制。配音和字幕的比率现在是5:5,而且估计很快就会变成7:3。尽管如此,人们依然认为,成本低廉的字幕是不会消失的。
电影字幕要诉诸情感“第一代”的前辈们认为“翻译有两种,忠实的丑女和虚伪的美女”。“忠实的丑女”忠于原文,但译文却显得莫名其妙;“虚伪的美女”脱离了原文,但作为日语却毫无不协调感。技术类的翻译习惯于“忠实的丑女”,但字幕翻译却并不会选择这样。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卡萨布兰卡》里著名的台词直译是“凝视着你”,而“为你的眼眸干杯”是字幕翻译的杰作,原文中既没有“眼眸”,也没有“干杯”,却成了著名的译作代代相传。显然,翻译电影台词需要诉诸情感,这一点尤为重要。
字幕节奏影响电影故事
按照日语配音标准,一般都以“……吧”结尾,但因为字幕有严格的字数限制,所以不用。因此,如果只看字幕,很容易给我们留下原稿很粗鲁的印象。但是,耳朵所听到的演员们包含感情的台词,会给观众带来一种“字幕也倾注着感情”的错觉。其次,在翻译字幕时,脑子里要有角色,翻译台词时,要特别注意登场人物的心情。这些工作比演员们更加繁琐,但对我来说:很开心。还有不太被强调的是,译文的节奏也非常重要,节奏不好的字幕会中断电影的故事性。
喜剧字幕最难翻译
在所有电影类型中,喜剧的翻译是最难的。日本和美国的幽默完全不同,而英国的笑话大多需要动脑,没有一定的基础都很难理解。比如2015年12月上映的《007幽灵党》中,邦德弄坏组装车时,有这样一个相对无聊的笑话:“我让你带回来一整部车,而不是这一个个零件。”前面的“整部车”有“完好无损”的意思,后面的“一个”指“一个个零件”。这样的英语语言游戏,翻译成日语根本无法传达。
年轻人应熟知电影乐趣
翻译家经常给人留下“精通外语”的印象,但外语很好是这个专业很自然的事情,更为关键的其实是日语能力。比起“方法书”,优秀的文学作品更为适合提升日语能力。我就是从三岛由纪夫的作品中,学习到如何使用丰富的日语语汇。
现在的年轻人与电影渐行渐远,对于我这样把一生都奉献给电影的人来说,这是非常值得忧虑的事情。在美国,周末全家出门看电影是理所当然的景象。想一想,只需要花费两三个小时,电影就可以让我们从现实社会逃离,欣赏到世界另一边的乐趣。至于配音还是字幕,年轻人只要熟知其中的乐趣就足够了。
本文选自 日本翻译联盟日报
原文作者 户田奈津子
北京晨报记者 何安安 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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