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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写作经验

发布日期:2016-02-28      阅读数:1353 次

大学一年级(1969年)的暑假期间,我参加耕莘文教院主办的写作班。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许多细节十分模糊。我听过几位名作家的课,这些老师应该不难从写作班的数据中找到。课程结束时,照例有各种主题的写作比赛。我不会写小说、诗词,散文也乏善可陈,只好参加翻译组,结果好像还得到了名次。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机缘。我是借着翻译才学会写作的。大学三年级暑假时,辅大哲学系的张振东主任与国立编译馆签约,要翻译一套由美国华盛顿大学瑞达(M.Rader)教授主编的哲学教材。张主任问我有没有兴趣翻译其中有关宗教哲学的部分。我不知天高地厚,就答应要试试看。然后,整个暑假我都住在父亲所服务的观音灯塔,每天十小时进行这项工作。


这本《宗教哲学》的内容是选录历代的经典之作,再由瑞达教授综合评论。原作者包括:安瑟姆、多玛斯、帕斯卡尔、休谟、费尔巴哈、詹姆斯、史太斯、孟泰格等。这些选文以英文编成,现在我要将它译成中文。我采用最原始的办法,把较长的句子写在白纸上,详细分析其句型,推敲其意义,再写成平铺直叙的中文。这样的中文离都还有段距离,更谈不上了。我花不少时间琢磨每一句中文,目标是让人直接读懂它的意思。


两个月之后,我完成了十万字的翻译。开学之后我交上译文,没想到出了个意外。张主任说:很抱歉,我把同一本书交给胡神父翻译了。他承认他弄错了,所以愿意赔偿我原定稿费的三成。原先说好每千字一百元,于是他付了我三千元,但同意我自行出版这本译文。这本译文后来成为我所出版的第一本书,书名是《从上帝到人》。


我译过西方哲学家的原典,文笔因而被训练成擅长说理。经由这样的训练,我开始习惯由翻译学习西方哲学。受益最大的有两本书,一是英国学者柯普斯顿(F.Copleston)所写的《西洋哲学史》卷一希腊与罗马。我译了这本三十多万字的书,后来在耶鲁大学参加博士班学科考试,才有办法在西洋哲学史一科顺利过关。另一本是影响我最深的书,德国学者雅士培(K.Jaspers)所写的《四大圣哲》,介绍苏格拉底、佛陀、孔子、耶稣。经由翻译的过程,我认识了四大圣哲的人格特质与殊异之处,心中常有不灭的明灯。


有一段时间,翻译成为我的谋生资具,虽然辛苦却也甘之如饴。总计我的译文大概超过二百万字。翻译使我对理解英文有了长足的进步,也使我对写作有了一定的信心。一九八四年我念完书回国之后,一直在台大哲学系教书。除了教学与研究之外,几乎所有时间都投入了写作与演讲。以写作来说,最多的时候曾同时为四家报纸与五家杂志写固定的专栏,几乎每天都要写一篇文章。那是我四十岁前后的日子,写作成为习惯,只要想个题目即可援笔立就。我深感幸运的是,我的各项工作,从研究、教学,到演讲与写作,全都环绕类似的题材,有如五行之相生,循环而不息。


二○○○年以后,我的研究领域集中在传统国学上,我还是沿用自己的老办法,先认真学习各家各派的诠释,再将这些古代经典译成通顺可读的白话文。以《论语》为例,我参考的中外注解大约四百家,知道其中每一个字的多种解释,然后才敢判断如何算是正确的意思。


总之,综合四十多年的写作经验,我的心得是:先要有自己的想法,这个想法说出来可以让人听懂,然后下笔为文自然水到渠成。(写于二○一六年二月十日)


作者:傅佩荣

心译翻译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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